汤婆子的讥讽当然没搅乱美心的好兴致。小年满月,她便经常抱着大外孙出门晃荡。人越多越好,比如淮滨大戏院门口。还勒令几个小的,小玲、家喜跟着,一幅太后抱皇子出行图。
老太太提醒:“天冷,小心别冻着孩子。”
美心不顾:“有小抱被呢。”街上有熟人遇到了,忍不住多问,美心便细细解释,她享受这个过程。重复多次,大抵内容是:
熟人问:“哟,这谁啊?小刘,又生啦?这回是小子了吧?”
美心半娇半嗔:“还生呢,生一辈子?开什么玩笑,我都官升一级做奶奶啦。”
熟人奉承:“哎哟喂!你做奶奶,谁信啊,这太年轻了这……我看看我看看……你们家老大生的?哎哟,真俊!这大眼,还是个儿子,有福啊小刘!闺女的福能享到,以后还能继续享大孙子的福。”美心多半客气着,笑逐颜开,享受这奉承。多少年了,她一直压抑着。是家丽帮她出了这口气。
小玲和家喜跟在后头。小玲不长心,听见跟没听见一样,只要美心不短她吃的、少她穿的,还给她玩的。她才不会放在心上。有时候她还叫错,叫小年弟弟。美心听了,喝止:“顺嘴扯!”小玲眨巴眼,不晓得自己错在哪儿。